南宋光宗绍熙五年(1194年)与南宋宁宗庆元元年(1195年)交替之际,宋光宗赵惇突然精神失常,宗室重臣赵汝愚联合外戚韩侂胄等人逼迫赵惇将皇位禅让给儿子赵扩(宋宁宗)。两派人马都有拥立之功,随后展开内斗,于是出现了“庆元党禁”。
朝廷大员忙于内斗,都水监丞田栎提出的治水方案无人问津,“善淤、善决、善徙”的黄河,终于在阳武故堤(今河南省原阳县一带)决口,南下冲入泗水,咆哮着来到楚州(今淮安),在淮阴大清口处抢占淮河入海的水道,一路向东奔向涟水,再到云梯关入黄海,开启了长达661年的“黄河夺淮入海”的历史,也在苏北大地上留下了斑驳的印记——
月塔
涟水县唐集镇距离黄河故道数公里,镇里有一座20世纪50年代修建的三孔砖桥,桥下是唐洋河,河水直通黄河故道。
唐集有一座七级宋代古塔,叫月塔。塔高16米,底层边宽1.83米,基座高0.44米,塔身呈八角形,为砖砌仿楼阁式塔。月塔在建筑工艺方面打破了传统的砖木混合制作形式,全部用砖叠砌,在我国建筑史上独树一帜,具有较高的历史意义、文物价值、艺术价值。
关于月塔,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相传800年前,有一条身长八十里的懒龙王横卧安东(今涟水)。它头在西南,尾在东北,每年要伸一次懒腰,每次要吐七七四十九天恶水,让方圆百里变成一片汪洋,百姓深受其苦。中国自古有造塔镇妖的习俗,当地百姓决心建造两座塔分别压住龙头和龙尾。一座建在安东城西,拟叫妙通塔;一座建在城东,拟叫橛塔。此时,有姑嫂二人出现,说:“造塔材料众人设法,造塔之事明早鸡叫前必须结束。”之后,小姑子在百姓的帮助下开始建造安东城西的妙通塔压龙头,嫂子在百姓的帮助下建造城东的橛塔压龙尾。子时刚过,小姑子的妙通塔就建好了,而嫂子要给孩子喂奶,耽误了一点时间,橛塔顶部有一角尚未完工。小姑子顽皮,学起了鸡叫,引起满城公鸡打鸣。嫂子听见鸡叫,赶紧收工,所以橛塔就此缺了一个角。两座塔建成后,百姓为纪念姑嫂二人,将橛塔更名为月塔,又叫姑嫂塔。
月塔,其准确的建造时间与建塔者的姓名已无从知晓,只知道此塔与唐代将军薛仁贵有关。
薛仁贵(614年—683年),山西河津人。初唐时期,边疆尚未安定,四海还未臣服,尤其是东南沿海一带不时发生动乱,唐太宗便派薛仁贵率兵东征。一日,薛仁贵率官军追杀反抗军至涟水,驻扎在今天唐集镇月塔村一带,并在村中建造了瞭望塔——薛塔。这时,黄河还没有夺淮,发源于河南省桐柏山的淮河,途经河南、安徽,流入江苏,经涟水东流入海,月塔村地处淮河入海口处。反抗军驻在淮河南岸的北沙,可以随时从淮河入海。官军和反抗军隔淮河对峙,双方时有战斗,互有胜负。一日夜晚,薛仁贵率部渡河偷袭,李世民的八叔、隋代曾任海州(今连云港)刺史的李亮在此役中不幸身受重伤。薛仁贵遂无心恋战,护卫李亮退守至月塔村,并在此驻扎数月。李亮去世后,薛仁贵再次攻击反抗军,反抗军战败逃走。薛仁贵在月塔村驻扎期间爱民如子,这里渐渐兴起一个集市,人称唐集。相传后来薛仁贵的孙子薛刚为救民女痛打丞相之子张宝,并误将袒护恶人的二太子李奇踢死,闯下灭族大祸,侥幸逃脱的族人纷纷逃至薛仁贵曾长期驻扎、受百姓爱戴的唐集避难,唐集自此更加繁荣,薛氏族人也在涟水繁衍生息,自称“安东无二薛”……试想,这月塔会不会就是薛将军所建的瞭望塔?
月塔,青砖波檐、古朴端庄。因为它的存在,僧人来此建过一座法济寺,它也被称为法济塔。如今,月塔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云梯关
有了黄河夺淮,有了黄河水送来的堆积如云的黄沙,就有了云梯关(其遗址在江苏省响水县黄圩镇云梯关村境内)——中国历史上最早的海关,该处也是中国南北地理分界线最东端节点。
宋元时期,云梯关是黄河夺淮的入海口;如今,黄海已在距离云梯关村60公里的地方。宋元时期在此设立了海关,船出了关,南可下闽浙,北可上齐鲁。永乐年间,明军筑土建成五城,驻兵5600人,守将为杨茂,据说是北宋时期杨家将杨五郎的后人。
如今,云梯关村的村前广场上有一座牌坊,那是为孝子杨绍先立的。他为治母病千里乞讨拜师学成医术,途经京城时揭皇榜治愈太后之疾,却拒绝被招驸马,宁受牢狱之灾也要返乡尽孝。黄河决口时,他奋不顾身守护其母之墓,黄水竟绕道而去。清道光五年(1825年),朝廷为其建造“孝子坊”,横匾刻御书“孝子坊”及“清故孝子杨绍先”,柱联题“生事尽力死后尽思念劬劳于父母,戴仁而行抱义而处遗清白于子孙”,并有“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训示。此杨绍先正是杨家的后人。
云梯关,是当年薛仁贵东征得胜,程咬金在此设宴为他接风的地方,也是左宗棠等封疆大吏曾视察过的地方。清咸丰五年(1855年),黄河北归由山东入海后,迄今才170年,岁月已将黄河夺淮661年的痕迹几乎磨灭,云梯关的建筑也不见踪影。所幸古云梯关石碑尚在,该碑为清嘉庆十四年(1809年)所立,由钦差大臣、工部尚书马慧裕手书,由淮安府山安河务同知(官阶五品)师兆龙铭刻,上面记载了关隘沿革与水患治理史。如今建了碑亭,将石碑收于禹王寺中。
禹王寺,是清康熙三十九年(1700年)由当地所建。如今将建于唐代的望海楼也置于寺中,由寺墙开门可到望海楼。望海楼,又叫海岱楼,现在登塔已望不到海了。人们不免会想,月塔可能是薛仁贵所建的瞭望楼,海岱楼这个塔又叫望海楼,那么,唐宋时期建高楼是否就是建成塔状呢?
尾声
古云梯关的景点到此没有结束,还有七星亭——那里是七仙女下凡洗浴时每人掉落一面宝镜从而形成七个泉眼的地方。还有黄河故道观景台,在那里可以了解黄河夺淮的水利史,欣赏如今变得清澈的古淮河。也许你还会想通一个道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黄河夺淮是祸,也留下了不少古迹,成为今人的寄情之地。好好保护与利用这些遗存,正是因祸得福呢!
